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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本文作者郑玉林教授，是山东大学计算机系的创始人之一，参与研制了山东省第一台电子计算机——DJL-1机项目的全过程。本文是郑先生写的一篇回忆录，全面记叙了关于DJL-1机项目从立项到建设完成的全过程。文章写于年3月至年5月。

全文分七部分刊出：

1、前言

2、忆战友、忆同仁

3、DJL-1的由來

4、DJL-1的研制进程

5、DJL-1的历史功绩

6、DJL-1项目给我的启示

7、后记

我人生中最难忘的一页（二）

忆战友、忆同仁

从现代项目管理的视角来看，山东省首台第三代通用电子数字计算机(即DJL—1机)的研制和后继应用是一项巨大的系统工程，成功的关键除了我国计算机技术和相关基础产业的进步之外，就是充分发挥了项目团队的协作、奉献、拼博和科学精神。尽管当年的团队来自四面八方，但是共同的目标把大家凝聚在一起，不分你我；只要项目需要大家会乐于奉献，日以继夜地去拼搏；工作不分大小、难易，都会“三老四严”地、用心地做实做好。

在我参加过几个项目中，DJL-1机的研制还经历的时间最长，从年12月到年6月，历时二年半；涉及的人员最多，从开始二、三十人到后来六、七十人；人员的来源广泛，本校的就有数学系、物理系、电子系和山东电子设备厂的，校外还有从二机部、七机部、所、吉林电视台、湖北粮科所、哈工大、哈军工、南京大学……等单位调入的许多人员；渉及工作面最广，从设计、试验、采购、生产、组装、调试到投运，其中设计又包括总体设计、逻辑设计、线路设计、线路板设计、机柜设计、机房设计和专用设备和装置的设计；试验又包括单元线路、组件和部件试验和定型，以及抗干扰试验；采购包括元器件、线材、金属材料、辅料、配件、外设和各类设备的采购；生产包括元器件老化、筛选，线路板、部件的焊接、老化和测试，部件、机柜的布线和外加工；组装调试包括单元组装调试、部件组装调试、模型机、整机组装调试和正确性、稳定性测试。主机通过测试后还有大量的软件编制和调试，以及与各个外部设备联调、测试和试运行，最后才交付使用。而我们的团队开始没有一个是计算机科班出身的，绝大多数是学数学的，少部分是学物理的，后来的几名人员中才有学无线电电子、通讯的。几十名工人更是刚刚进大学不久或后来招聘的具有初、高中文化的知识青年。

后来在进入生产测试阶段，项目组才从吉林市电视台调来了第一位学计算机的宁飞，他是成都电讯工程学院文革期间的毕业生。在DJL-1计算机正式投入试运行后，又先后从南京大学、哈尔滨工业大学调来了3位专学计算机的蒋富瑞、刘崇尧和刘敏，之后他们四人被戏称为三个半“布尔什维克”。

所以，面对这样一项涉及几十万元器件、上百万焊点和诸多精密设备（磁鼓、磁带机、宽行打印机和X-Y记录仪等）及上万条机器指令组成的硬件、软件系统的大系统工程，如果没有团队的协作、奉献、拼博和科学精神是难以想像的。

至于整个项目的研制周期,主管部门也没有明确的指令性期限，于是，我们按项目需求和当时的有限资源，把整个项目分为两期。力争在一年多一点或一年半时间内，研发出一套可投入实际应用的最基本的系统，随后再进行扩充和完善。一期工程包括主机、字（44bit）內存-磁芯存贮器、外存（2台G-3型立式磁鼔存器）和最基本的输入/输出设备（一台电传打字机、一台光电输入机和一台窄行打印机）；二期工程包括增扩2个磁芯存贮体內存、外存（另增2台柜式磁带机）和输出设备（一台80行宽行打印机和2台X-Y绘图机）。后来还把马绍汉联系的从大连某研究所调拨来的机上的二台配套设备-大光电输入机也联到了DJL-1机上。按此，我们对整个项目任务进行了分解，并按各项子任务先后成立了总体组、逻辑组（运控组，软件组）、线路组、內存组和电源组。总体组主要负责总体设计及各子系统之间协调，逻辑组负责逻辑设计、逻辑单元部件分割、设计，生产、测试及运控机柜的布线、组装、分调和系统联调；线路组主要负责运控部件中的单元线路的试验、定型、生产、测试；內存组主要负责磁心存贮部件中所需单元线路和磁心板的试验、定型、生产、测试、组装，内存机柜的布线和调试，电源组主要负责电源单元线路的试验、定型、生产和测试，之后还追加了机房建设和磁鼓、磁带机等外部设备验机、接机和投运工作。

在我正式到项目组上岗前，周志仁为了山东省国防科工委接产F-4部分部件，带了部分教师、工人去北京所考察、学习，有王华文、毕庶本、左尚斌、张鸿文、边培忠、田素保、许凤丽、徐华、高爱莲、李志敏等人，其中许凤丽、徐华、高爱莲、李志敏在所正式接受了焊接和磁芯穿板培训。虽然，后来接产任务黄了，但毕竟初次接触到了国内关于数据处理、磁芯存贮等前沿技术和焊接、穿磁芯工艺。后来正式启动计算机研制项目后，派专人又去北京索取华北计算所研制和七三八厂生产的笫二代晶体管的乙机(DJS-6)的成套图纸。

我到岗后，担任了总体组组长，成员是各组的组长。逻辑组成员都是从数学系抽调的，最早有我、汪嘉业、蔡庚裕、董继润、张景淮等、我们先从熟悉DJS-6入手，在完成目标机的总体指标后，就启动了目标机的逻辑设计。大家先从数据格式、指令系统，时钟、节拍和存取周期的确定，再到运算部件确定，到编排微操作表和控制逻辑部件的设计工作中，一开始就涉及大量的逻辑图的图纸，这些图纸又要描、晒成多份，以供大家阅读、后继工序使用，这就先调配了一名工人亓建平，后来又增配了几位教师和工人，其中有马绍汉、孙柏录和王树华、徐红。

线路组开始有韩云瑞和刚调來不久的曾留苏的左尚斌，后來物理系派來的王德元与电子设备厂派來的三个人：田素保、叶萍和、张增荣，不过他（她）们三人断断续续只呆了半年多、不知什么原因又被调回去了，到年下9月从吉林市电视台调来了成都电讯工程学院学计算机的宁飞，年初又从所调来了吴德康。由于线路组涉及大量单元线路的试验、定型，以及日后数以几十万个元器件的分选、老化，测试以及单元线路的生产测试等大量工作，所以先后配了更多的工人，其中有韩黎明、邵苏凤、刘宏、朱延慧、高连英等。

內存组的任务渉及磁心存贮体生产及周边电路的试验、定型、生产以及后继的组装调试，对人员业务跨度要求更大，一开始除了刚从校外调来的原山大物理系毕业的教师毕庶本外，物理系也从磁学研究室选派了王华文、边培忠等教师，后来数学系在第二代交换机结题后，又增派了顾纪忠、吳廷昇、曲兆瑞和刘来善等。内存组最先的任务之一，是从电子设备厂接收一台磁心自动分选机和数百万颗大小如小米粒的磁心的分选工作，这项工作如有缺失不仅会影响整个项目的进度，而且会埋下致命的不稳定因素，所以一开始就从工人中挑选了一部份责任心强、细心，眼又好的工人到内存组，其中有许凤丽、徐华、高爱莲、张鸿烈，另外还有4个小李（李志敏、李从莉、李桂芬、李跃芬）、夏荣珠和小魏（魏桂兰）。记得当时磁心自动分选机是全国紧缺设备，硬是让电子设备厂在生产计划外追加了一台，而且还派了刘來善、许凤丽到厂里待了个把月，才把分选仪接了回来。接着大家就三班倒，不停地进行磁芯测试筛选，为了不让一颗不合格的磁芯混入后序工序，还增加了复测工序。穿磁芯板是一个细活，要将三根0.06毫米粗细的漆包线，交叉地穿过一个个0.8×0.5×0.3毫米小米粒大小的磁芯中间的0.5毫米小孔中，还要再把每根漆包线两端线头焊接在磁芯板边框上排得很密的细细的焊片上，现在想想有多难呀！真难为她们了。当然磁芯存贮器的外围电路要求也很高，要求每路读、写驱动电流的宽度、幅度和电流強度的一致性也要求很高，还要求很好的抗干扰能力，所以內存组老师们想了很多办法。另外在设计中每块板采用了备用磁芯，每个存贮体还增加了备用板，以防在调试过程中某块磁芯板万一出现致命性缺陷时，可予以替代。内存组的人员付出了极大的辛勤和智慧，扫掉了一个又一个拦路虎，到年11月终于顺利地通过了分调，后来又通过更严格的包括48小时内存“全1”、“全0”、“下雨”等稳定性测试。

电源组主要承担主机的6伏、12伏、24伏和3伏所需大容量直流电源试制、生产和维护工作。开始没有物色到合适的人员，到年3月从二机部原子能所调来了在淸华大学学核物理的崔武，才正式铺开工作，之后樊修岭、郭清泉等也先后分配到电源组，由于电源组还涉及许多金加工、电源抽屜的加工、焊接、佈线等工作，所以也配了几位工人，其中有王成袍、王圣俭、陈秀英、朱宝忠等。在电源生产完成后接着就追加了筹建、维扩机房建设中的交、直流配电供电系统、空调系统和外部设备验收、投运和维护工作。

在运控进入生产调试阶段后，逻辑组一些成员开始转入程序编制，其中包括编制硬件测试程序、例行子程序、ALGOL-60编译系统和FORTER编译系统等。所以，又成立了软件小组，开始有蔡庚裕、董继润、张景准等，蔡庚裕任组长，后来增加了崔连亭、韩太鲁等。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在年夏，我们从华东计算技术研究所调入了一台第三代控制机样机，虽然它只有一个写字台大小，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项目组通过这台样机的恢复性调试过程中，更全面地了解了一台第三代计算机新结构、新技术和一些关键点。为日后的目标机的组装调试提供了有益的技术先导。

在完成逻辑设计后，机柜设计也就提到了日程，但苦于项目团队中没有一个熟悉机柜设计、加工的，不得已我只好把大部份精力放在机柜设计和外协加工上，日以继夜地扒在绘图桌前或跑金工厂，唯一帮手是亓建平，帮我描图、晒图，后来周志仁见我这样，还特意把马世骅调到运控组，帮我绘了一段时间图纸。最后把吳德康的夫人，学机械的鮑有芹从湖北粮食科学研究所调来后，才把未完成的后继工作，全交给了鲍有芹。

记得年夏秋的一个早上，我到系里路过总支办公室，看到里面有一位穿军装的，后来才知道，他叫付信礼是从哈尔滨军事工程大学调来的，团级军衔。在他被宣布为数学系副主仼并兼任教研室正主任后，有人开玩笑说：一个是付正主任，一个是正（郑）副主仼。不过，付信礼可能感到专业不对口，在项目组只呆了半年就调走了，后来才知道他又调回长沙国防科技大学。

我印象最深的是付万春。他也是从哈军工调来的，个子不高，是党员，人很忠厚，来后把他分在电源组。他来的时候，计算机教研室的摊子已铺得很大，上千种原器件、材料（包括白金、黄金等贵重金属和危险品-氢氧化钾等剧毒试剂等），各种仪器、仪表也渐增多，两间三开间的仓库放得满滿的，单靠一位工人夏荣珠是难以管好的。教研室想把倉库管理工作交给他时，他二话没说。接任后，对所有的设备、元器件和材料进行清点、分类、造卡、登帐，使仓库管理有了很大起色。后来，蔡国锴还专程去哈尔滨把他的爱人——电器维修工刘淑英师傅从某无线电厂调到系里，并请她负责全系的仪器维修工作，同时还从内存组把刚转业回来的李志敏调给她当助手、徒弟。所以付万春一家就在山东大学落了户，遗憾的是付万春、刘师傅和夏荣珠他们三人先后早早离我们而去了。

当然，每个人能力有大小，但每个人为项目的成功出了力，在每个人的阅历生涯中也是一段难忘的经历，之后许多人就沿着计算机学科、教育和应用方面做出各自的贡献。许多当年的战友和同仁，虽然早已调离了山东大学，有的，如宋茂之、付万春、夏荣珠、鲍有芹、刘师付等，还告别了人间，但他（她）们当年的容貌和事绩仍常常廻旋在我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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