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樱子的叶子落了一地
金樱子的叶子落了一地
一只瓢虫从洞眼里穿了过去
仿佛把秋天翻转到夏天
那缺失的一小块，早已隐匿于万物间
可是，现在它只有半个季节的宽度
你在这三种距离间徘徊
风吹过来，叶子也没有回答你
你想走进这片树叶
在它的一生中赶路
它阔大的沉寂里，听得见苍黄的低泣
逢雪宿芙蓉山主人
日暮，苍山似乎退得更远了些
低微的水声是从草木里落下去的
寒气中，茅屋低矮危险
但仿佛大海中坚固的礁石
在渐渐黑下来的芙蓉山，才看得见
雪花微弱的光芒
我和这位芙蓉一般的山民
有着相似的沉默寡言：斫柴，生火，饮酒
分别听雪
直到有柴门外的犬吠声
有人语声洇开来
在赶路人的心思里
还有人在赶路
需要整个芙蓉山的静等待几枚雪落下
也需要整场芙蓉山的雪
来养两个人的心思
和一个更晚的归人
九柏嵊独坐
九柏嵊已无柏
半山的杉树，半山的草坡，半山的闲石
这样的归纳过于简单
它们都走在春气里了
一刻都止不住
早春第一枚落下的叶
没有压住这一场热闹
抱己成团，木石样的
看到有一棵檵木，抽身出来
独自走回里心巷67号
青影湖的二月
整个青影湖开始有稍微的倾斜
在坡面上，镜子被打碎了
到处闪着不同方向的光
火车的速度加快，但目的地尚不明确
有可能为一只松鼠逼停
它穿过山谷、森林、隧道、人类的胸膛
直到用针把万物串在一起
呵，春天尚未完全失序
小孩眼中的颜料倾泻下来
你在一株辛夷面前晕眩
危险，且美。有小剂量的毒
你知道最终将被封喉窒死
还是把自己粉碎成满地细花
在宽出来的空阔部分
世界仿佛在缓慢后退
旋转
直到被一枚豆蔻碰落，停止
屏幕上亮着一架人体骨骼
七点多钟，要穿过急救中心一楼
外面下了一场小雨，夜幕上反弹着涟漪
残存的84消毒液还在追拿什么
每个介入者，都被当作警觉
反面、错误存在
从四到六楼，那些身体残损衰朽的人
被简化成床号，被护士一再确认
病毒或细菌吃空了他们的衔号荣誉
而在一楼，许多窗口都关闭了
CT室里，屏幕上亮着一架人体骨骼
患者和检查人员离开
光线从脚趾间逃出来，爬在等电梯的人
崎岖的脸上
他们低着头，沉默陷在悲凉里
指示灯指向七楼
他们的亲人行将手术
他们像要升上天堂等待判决，获得赏赐
走到门口，女贞树下，一个陌生人
坐在石凳上吸烟
火星好像戳穿了他的背影
惭江：70后，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客家诗人》副主编。作品散见于《星星》、《诗选刊》、《诗潮》、《中国诗歌》、《扬子江诗刊》、《解放军文艺》、《延河》、《西部》、《安徽文学》、《散文诗》及美国《常青藤》、《新大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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